我们上岸后,沿着官道走了十日,白天赶路夜晚投店,越往北走人越少,很多村庄甚至都十室九空,乞讨的人比比皆是,我一路护着蔓青,终于平安到了历城县界。我看到历城界的石碑,跟蔓青说:我们先到前面村子打听一下附近有什么寺庙,一间寺庙一间寺庙的找,居无定所之人,一般都会住在寺庙里,不会轻易挪地方,住到街上官府会驱离。
蔓青说:辛苦先生了。
我说:什么时候才可以叫我夫君。
蔓青娇嗔一声,伸手打我,被我一把抓住,忽然从旁边林子走出一个大汉,手持一把开山刀,袒胸露乳,一副放荡的样子,漫不经心的说:这条路被我们包了,要想过,就把盘缠留下。若不想留盘缠,就把人头留下。
我把蔓青护在身后说:休想。
大汉怪笑一声:我抢十个,九个都要反抗一下,我已经习惯了。兄弟们,让他们尝尝咱们的厉害!
四周拥出十几个山贼,个个一脸坏笑围成一圈把我和蔓青困在中间。大汉说:男的杀了,女的留下给我做第十房压寨夫人,第九房赏给你们了!
山贼们怪叫着缩小包围圈,我说:光天化日朗朗乾坤,大宋国内何时轮到你们撒野?
大汉哼了一声,说:大宋衙门早跑的没影了,倒是金人来了,宋国管不到老子,老子也不服金人管,你说怎么办。
我低声对蔓青说:你站住别动,不要慌,我保护你。
说着我拔出刀,摆出了防御姿势,一个山贼扑上来,被我一刀挑开,当场死了。另外一个从身后偷袭我,我一矮身,他砍了个空,我顺脚挪到他身旁,抹了他脖子。他脖子喷着血倒下,周围的山贼见了,一时都不敢上前。
我自幼习武,又在军队磨练了两三年,大小仗上百次了,打这些山贼完全不在话下。他们人多,如果不能一击必杀造成他们心里的恐惧,怕是越拖越被动。
大汉也愕然的看着我说:没想到是个狠角色。
我说:只要你放我们过去,咱们井水不犯河水。
大汉想了下,挥挥手说:走吧你们。
我扶着蔓青快步走出包围圈,走过大汉,当我们与大汉擦肩而过的时候,我明显感觉出他眼睛盯着蔓青都发直了,眼神里都是贪婪。我知道他可能对蔓青有什么非分之想,于是不免加快了脚步。
走了还没两三里,背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,我回头看,果然是山贼追杀,至少有一百多人,看来他们回去请了援兵。大汉追在最前面,边追边喊:你杀了我两个兄弟,还想跑吗?
我自知带着蔓青跑不过他们,于是停下脚步大声质问:大丈夫当言而有信!
大汉说:我不是什么大丈夫,我就知道今朝有酒今朝醉!小的们,给我抓了那女的!
山贼又一次扑上来,我连忙格挡,这次他们没有硬拼,乍一接触就闪开,从四面八方消耗我的精力,我陷入了苦苦的缠斗中,不多时体力已下去大半。总这样被动不是办法,虽然杀了几个,但对一百多人根本没什么影响,我欲进一步,他们便趁我与蔓青有了空隙去抓蔓青,如此几次之后,我便被彻底困住,大汉一只手拿着刀,一只手拉着蔓青往后走,蔓青蹲在地上哭着喊我:云礼……救我……云礼……
她力气小,被大汉拖着,已经倒在地上,大汉淫笑着说:小娘子不要哭了,我山寨要什么有什么……
我杀红了眼,冲着大汉的方向一路砍杀过去,过来几个拿着盾牌的山贼又将我挡回人群。我怒吼着喊:蔓青……!
这时,突然响起空气被急速穿破的“嗖”的一声,一支箭从大汉左脑门入,右脑门出,登时他就没了气,蔓青挣脱他的手,拼命跑回来找我。
一个山贼愣了下,不自主的挥刀砍蔓青,就在刀快要落下时,又是一支箭穿进了他的脖颈。剩下的山贼一哄而散,兵器都不要了,乱哄哄的跑没了。
山林拐角处出现一支军队。确切的说是金人的治安队。为首一个骑着战马,催了两下马鞭快奔到的面前,说:在下历城县新任县令辛赞,治下不严,滋生山贼,还望两位海涵。
我行了一个下对上的大礼说:感谢辛大人救命之恩。
辛赞说:辖区之内的事,就是分内事,无所谓感谢不感谢。你们两个宋人,穿着如此整洁,倒不像是我历城之人。
我反问:历城之人难道穿着不得体吗?
辛赞说:山东大灾,人相食,何来得体?
蔓青听到人相食三个字,又想到自己父亲的处境,身子一软就晕了过去。我扶住蔓青问:可有大夫?
辛赞说:有,但是是军队里的郎中,不给百姓看病。
我从行囊中掏出完颜宗望腰牌递给他,他看后一言不发,把腰牌扔回给我,调转马头走了,靠前面的两个军士帮我抬着蔓青往县城走。此去县城只有十余里,也足足走了一个时辰,蔓青只是情急晕了过去,不多时就醒了,于是我追上辛赞说:辛大人,我们现在不需要大夫了,我可否与大人分道扬镳,我们还要去寻亲。
辛赞看都没看我,说:随你们,云大人。
他说云大人三个字的时候,语气里充满了嘲讽,我当他是看我跟着二皇子混却混成这个样子,故意埋汰我。也就不再理他,回去扶着蔓青离开了辛赞的队伍。
我们打听着附近的寺庙,村庄,一路跟百姓们描述着蔓青父亲的样子,足足寻了六七天,一点线索都没有。这几天蔓青睡眠很少,一睡醒就迫不及待的要找父亲,加上心神不宁,已经瘦的脱了形,憔悴的让人特别心疼。我说:我们已经找遍了大半个历城,如果再找不到的话,就到周边转一转,或许伯父已经走到别处了。
打听到一个村子,一个老人按照我们的描述,说似乎见过这么一个人,因为病重,被衙门抬到了医馆救助了。
我赶忙问:哪个衙门。
老者说:就是新来的穿着皮帽的衙门。
于是我知道,正是辛赞他们,金人的衙门。我拉着蔓青的手说:走,我们去找辛大人,工夫不负有心人,你们终于可以团聚了。
蔓青眼睛里闪着光,心情一下子变好了,她走在前面拉着我说:你快点,快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