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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卷 第二十九章 解救蔓青


  侍卫将煮好的茶送过来后,我又给完颜宗望续上。

  沉默,还是沉默,只有外面的风呼呼作响。政见不同,各为其主,我们相当于没有达成任何一致意见,完颜宗望不愧是金国大儒,对形势格局了解的如此透彻,而似乎又占了许多道理,我不禁感慨大宋真的是天运不济了。

  完颜宗望率先打破了沉默:云先生可曾想过为我大金效劳。

  我说:并没有,我世代汉人,效劳汉人朝廷理所当然。

  完颜宗望说:我军中汉人数倍于金人,良禽择木而栖,我是可惜了云先生一身的本事。

  我欠了一下身子:二皇子太看得起云某了,我自投军以来,一路败到沐阳,虽说一直是副将,但第一次主将就开城投了降,实在不值得二皇子挂念。

  完颜宗望说:我们在河北攻无不克,除了两支,一支是你与狄将军,一支是韩世忠,其它军队都望风而逃。我军之所以敢深入宋境,就是因为河北山东已经没有了规模的抵抗,除了大名府还龟缩城中,都是农民零散的暴乱,已经不成气候了。

  我愕然,没有想到北京大名府在抗金最前线坚持到了现在,大名府以北已尽失于金国,以南正是战火纷飞,节节沦陷,守城官兵是在怎样艰苦的条件下才能顽强抵抗到现在。。

  完颜宗望见我一时失了神,拍了拍我肩膀说:今天天气还不错,我们出去走走罢。

  我随他出了营帐,他领我看了金兵操练,又看了后勤粮草,问:不知云先生见了我大金军威,做何感想。

  我说:凭心而论,打不过。不是装备问题,是士气问题。金人把宋人打怕了。

  完颜宗望又向一处营地走去,说:我大金虽然兵强马壮,但地广人稀,因此每占一城都要迁当地百姓回北地,在当今形势,百姓也是一种战略资源,你们大宋赵家,逃到沐阳城才开窍,怕是江南几十年内再无崛起可能了。

  我说:大宋基业与人口都在中原,纵使海上之盟我大宋理亏,你们金人也不该侵我国土,掳我皇帝。

  完颜宗望说:你可知海上盟约之后,你大宋再次要求修改盟约,把唐朝十六州都一一标注?

  我说:我知道,之所以没跟你提,是给你二皇子留情面,这件事虽说是盟约之后提起,但你金国断然拒绝,以解约相威胁,说明你们一开始就以侵占汉属旧地为目的。

  完颜宗望说:并非如此,是你汉人出尔反尔,觉得条件要的低了,白纸黑字,如何说改就改?因此我们才认为汉人不值深交。你北伐大将童贯,军纪废弛,不敢进兵,派人招降辽国皇帝,使者被辽国皇帝斩了,又派军士张贴皇榜,要燕云百姓弃暗投明,没有百姓响应,几代人下来他们已经习惯了辽国统治,对中原王朝并不感兴趣,徒增笑耳。童贯硬着头皮用兵,被辽国打的落花流水,是我大金帮你打下燕云,但我大金叛徒张瑴竟然企图复辽,失败后投奔你宋国,你我两国还是盟约之国,你们是否应该将张瑴绑回来交还给我们?

  我说:道理应如此。我大宋朝臣也认为应该斩张瑴以谢天下。

  完颜宗望说:只是朝臣这么想?你大宋徽宗亲自写诏书招降要他里应外合助你大宋背后阴我大金,在我大金发现证据确凿后,斩了一个与张瑴长相相似的人交给我金国,是不是十分可笑?

  我说:细枝末节,就不讨论了。

  我言语中其实透露着一分的不自信,事情的确是发生过,难以洗干净,金国本就有狼子野心,现在又坐实了借口,攻我大宋,我们吃亏了也没有办法讲出来。

  正走着,遇到鞭策百姓前行的金军,百姓被长绳捆成一队,背着简单的行囊有气无力的走着,我忽然发现一个熟悉的面容——蔓青。但又不太确定,便紧走两步想看个仔细,看守他们的金兵见我汉人打扮,一把把我推开说:干什么!退后!

  这声训斥引来了蔓青的目光,她呆滞的看了我一眼,忽然回复了神情,又惊又喜的说:恩人!

  于是我确定了的确是蔓青。我转身跟走过来的完颜宗望说:有个不情之请。

  金兵早看到完颜宗望过来,赶紧跪下请安:二太子!

  金兵停止了前进,百姓也就伫立在原地。

  完颜宗望对他们说:起来吧。

  又对我说:没想到云先生也是风流之人。

  我躬下身拱手说:是我的旧识,还望二太子海涵。

  完颜宗望说:英雄救美人,谈不上海涵。

  然后他凑到我耳边说:你答应跟我回北地,我可以放了她,你可以不做我幕僚,但也不能再做狄风幕僚。

  我说:你四弟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。

  完颜宗望说:兵荒马乱,莫说灭门,屠城都是常有的事,生不逢时,受些委屈就受些委屈吧。

  我说:原以为二皇子是明事理之人,我全家三十几口,只是受些委屈这么简单吗?

  完颜宗望说:这件事是我四弟不对,你应我现在就南下,找个地方好好生活,不再参军,我便放你们离开。

  我说:可以。

  完颜宗望直起身来说:丈夫一言。

  我也直起身来说:驷马难追。

  完颜宗望对金兵挥手:把她放了。

  蔓青的绳索被解开,她哭着跑过了跪在我面前叩谢,我赶忙把她扶起来,蔓青伏在我肩上不停的抽泣,金兵赶着其他的百姓走了,这些百姓连表情都没有,我遇见他们时他们毫无生气,蔓青被释放后他们也毫无生气,他们已经变成了活着的行尸,会种地,懂手艺,变成了金国机器的一个小小的零件,支撑着庞大帝国的运转。

  完颜宗望悄悄的走了,我安慰蔓青说:都好了都好了,一切都过去了,你怎么会在这里。

  蔓青边抽泣边说:小女子南下寻亲,他们也避难去了,我孤苦一人,失了方向,到处乱走,就被抓来了,原想再也回不来汉地了,幸而又遇到恩公……

  我说:我也是一个居无定所的漂泊之人,以后如果不嫌弃,就跟我走吧,这次我不会甩下你不管了,只是你跟我,可能日子会很苦。

  蔓青退后一步又给我跪下,叩了个头说:小女子蔓青,以后追随云公子,生死相依。

  我,云礼,孑然一身漂泊宋地三五载,现在忽然有了伴,我一时不知什么心情,赶紧将其扶起来,说:我们走吧。

  蔓青点点头,我转身往营外走,一个金兵向我施礼:二太子交代了,将这个给云先生,以后遇到我大金将士,可保平安。

  他手中是完颜宗望的腰牌,我接了腰牌看了看,对金兵还礼:谢二皇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