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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卷 第十九章 牢房欧斗


  我进牢房的时候,牢房里背风的地方已经被占满,所有人都挤在一起睡觉,里外顺序明显分主次,我猜他们的占位是依据武力值与凶狠程度,最外面挡风的几个人已经骨瘦如柴了,但依然紧紧贴着人群,不敢往里挤一步。

  我在离他们几步的地方躺下,人群中一个大汉叫我:嘿,新来的,你躺在那一晚上就被冻死了,不如过来和我们挤一挤,还能活命。

  我走过去,扒拉着人群往里挤,里面忽然伸出一条腿把我踹翻,说:不懂规矩啊,外面挤着去。

  我没说话,顺势倒在了人群的最外面,还别说,起码有一半的身子感觉不到透骨的风了,但另一半依然很冷,越不动越冷,根本睡不踏实,怕一觉醒不过来。明天我一定要证明自己是清白的。我恨恨的想。

  第二天早上,一个军士敲着牢房柱子喊:起来起来!开饭了!

  我睁开惺忪的双眼,又揉了揉,脑袋还是混沌的,努力观察着牢房的情况。

  所有人猛的扑上去抢军士倒下的馒头。只有馒头,别无他物。我动作迟缓,一个没抢到。昨天的大汉伸个懒腰,早有阿谀者把馒头奉上,大汉也不客气,拿起就吃。

  我愤怒的敲着木栏喊:我要见你们长官!

  军士懒得看我,顺嘴说了一句:我还想见呢。

  便自顾自的收拾完就走了。与我同监的人开启了嘲讽模式:

  喊要是有用的话,我们早就出去了。

  再喊大声一点,会招来鞭子抽的。

 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,初来乍到不知情啊。

  我不理他们,又喊了一会儿,毫无意义的拍打着木栏,根本没人顾忌这边,喂饭的军士拿刀背拍牢房说:别吵了别吵了,再吵不给你们饭吃。

  我还想喊,被七手八脚的捂住了嘴,一个人说:他们真不给饭呢,你一个人吵,饿我们所有人呢。

  我就郁闷至极的闭了嘴,找个草多的地方一屁股坐下。

  及至中午,有人送过来馒头和水,又是一窝蜂的疯抢。这次我抢到一个馒头,也扒拉开人群喝了几口槽里的水,感觉体力恢复了些,决定先给今天晚上找个好位置,生存下去,从长计议。

  我指着大汉说:我要你的位置。

  大汉冷哼一声,摇摇头。他旁边的一个人一下子扑了过来,被我一脚踢飞,周围的人纷纷挽起袖子冲上来,我打起十二分精神辗转腾挪,打倒了几个人,却被更多的人一拥而上压在了身下。

  大汉说:按规矩,单挑,这么多打一个,丢不丢人。

  于是他们放开我。单挑的话,他们还真不是对手,几下就被我撂倒,连续击败几个人之后,大汉说:够了,不要再打了。

  我说:我要和你打。

  大汉哈哈大笑:做事不能太绝对,我很欣赏你,你也不想在这里面树敌太多对不对。我叫曹飞,本地猎户,以后我们就是朋友,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,这就够了。

  我目的达到了便不再坚持,和他一同坐下,旁边的人或坐或躺,这牢房又恢复了一直以来的平静。

  我跟曹飞说:曹大哥,在下云礼,是被冤枉的,我不是金人。

  曹飞指了一圈牢里的人说:这里面个个都是冤枉的。

  然后他凑到我耳旁小声说:抓金贼有赏。

  我问:那抓错了怎么办?

  曹飞说:这里所有的人都会充做前军敢死队,第一轮冲锋的时候就报销了,死无对证,错?谁来证明是错?

  我脑海中浮现起被苗傅当炮灰丢弃在五马山寨的场景,不由的说:国将不国,这些尸位素餐的人还在趁机大发国难财,着实可恨。

  曹飞说:反正都是要死的人,随你怎么骂。

  我说:我不能死,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,我还要收复燕云。

  我冲到木栏旁喊:我是禁军都指挥使狄风麾下秉义郎,我从京东西路来,有要事要禀报你们将军!

  曹飞慢悠悠的说:抓你进来就不可能放你出去了,你若真是狄风麾下,你出去了很多人会人头不保,谁不知道狄风是皇帝的亲军,就更不能放你出去,等你死了,就没人知道你是谁了。

  我闷闷的又坐回来。

  曹飞说:想通了就好,要想活命,还有一个办法,就是在战场上逃跑。

  我说:那岂不是成了临阵脱逃。

  曹飞说:何只你我逃命,我看这整整一军,都会逃命。

  我问:为何?

  曹飞说:接替宗泽的主帅杜充已经先行南撤了,你以为手下的将还有战意吗?

  我说:你怎知。

  曹飞说:我不是告诉你我是猎户了?他们撤退的时候有亲军来买口粮,随口闲谈得来的。

  我说:你一个猎户,哪里来的口粮。

  曹飞说:山珍野味,卖给军官,能卖个好价钱。

  我问:还谈了什么。

  曹飞挠挠头,说:好像还有宗泽派往黄河以北的三路大军,一路已经过了河,另外一路被杜充调走随他南撤,还有一路在这儿了。

  我问:是杜充阻止了两路军过河?

  曹飞说:对。

  我问:过河的那一路听到了什么消息没有。

  曹飞摇头说:没有。

  一连过了几天,我们这些“奸细”就像被人遗忘了一样,忽然有一天,一个军士打开了牢房大门:曹飞,你们当地的里正来保你了,你可以走了。

  曹飞向我拱手说:就此别过。然后他附耳说:记住,在快要接近金军时装死,别太早倒下,太早的话督战队会砍了你,他们不敢离金军太近,都挺惜命的。

  我问:你怎知。

  外面的军士在催:快点,是不是不想走了?

  他说:我被抓过一次了。

  曹飞拍拍我的肩膀,走出牢房,伸了个大大的懒腰,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。门吱呀一声关了,又被锁上。一个人溜达到门旁,自言自语说:还有作保这一说?

  旁边的人声音有些嘲讽又有些羡慕的叫到:花了银子呦。

  这声怪叫竟然引来一些哄笑,我不由自主的心想,他们可能就这样听天由命了。

  曹飞走了,这牢房我成了事实上的老大。每天就这样吃着干粮,偶尔军士施舍点菜,我竟然吃了个精神焕发,没事的时候打打拳,就盼着有一天能被充军找机会逃脱。这样一晃又过了十来天,我们要被放出来了,也就意味着金人的一场大战,不可避免的爆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