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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卷 第二十三章 徐州陷落


  我们一路南行,金军劫掠的痕迹越来越明显,因为走的急,甚至都赶上了掉队的金兵。在没有宋军的情况下,一百个掉队的金兵可能势不可挡,但十余个很快会被山贼或流民消灭。淮南路不同于HB的连年战乱十室九空,自太祖登基以来,百年间没有异族入侵,只有近些年时不时冒出的农民造反,大多占山为王,规模不大,朝廷风雨飘摇,也就任他们发展了。

  我们一路追赶金军的行进方向,每隔十里八里就能看到几个被锤死的金人,王五说:看来金军也是急行军,前方一定有战事,才急着去增援,连山匪都顾不上剿杀。

  我说:可能就是徐州,咱们要加紧了。

  果真是徐州。我们擦着金营外围过去,徐州虽然没什么行人往来了,但没有战事的时候还是开城门的,只不过盘查的非常紧。我们排队进城,军士一个一个的搜身,搜到我时,我说:我们是前线退下来的宋军。有要事找你们大人。

  军士说:不是本城之人,或没有作保的人,一律不得入内。

  我说:我们两个带着韩世忠大人的情报过来,还望兵哥向上禀报一下。

  军士听到韩世忠的名字,招来另外几个人,把我们的武器下了,说:押你们进城,不要乱跑,乱跑杀无赦。

  我们被几个人簇拥着进了城,一直到官府衙门,门口守卫进去通报,不多会儿出来说:王大人有请。

  待进到议事大厅,一个穿官服微胖的白净文人立于堂中,约摸四五十岁,双手作揖说:在下本地知州王复,现领了城防守备之责,两位说是韩世忠手下,从哪里来?

  我报拳说:在下狄风将军麾下云礼,撤退途中遇到韩世忠将军,领了他的命令来探查敌情。

  王五说:在下韩世忠将军麾下王五。

  王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,说:坐。

  我们坐定,王复说:前些日子见了狄将军,听闻SD战事不利,甚是惋惜。

  我问:狄将军可好。

  王复说:好,他们来时只有两个人,未免势单力薄,在此城休整了一夜,第二天又急匆匆的南去了,我已遣了一百军士随行保护照料。

  我听到有两个人的消息,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。

  王五说:韩将军正率兵往这边赶,估计有三五日就到了。

  王复叹了口气说:只怕坚持不住那么久了,我们已经守城十几日,城中可用的军士,不足千人,金军数十倍于我们,这城守的实在辛苦,城中已经断了粮,军士虽然都报必死之心,但每天一顿干一顿稀,战斗力已经大不如从前了。

  我问:此次来犯的金人,主帅是谁。

  王复说:金国左监军完颜昌。

  我倒吸一口气。没想到完颜昌一路攻城略地速度这么快,看来这三四百里的大宋城池都没怎么做抵抗,或者被很快击溃,怪不得金人追的都得意忘形,只顾赶路,导致很多步兵落单。

  我说:在下愿为城防尽一分力。

  王五说:在下亦然。

  王复站起来说:多谢两位义士。

  我们休整了一下,傍晚时分随王复登上城墙,才发现情况比我们想象中还要糟,很多城垛已经损毁严重,望楼也坍塌大半,城墙上守卫的是几乎所有能拿得出手的健全军士。王复解释说:除此之外,就是老弱妇孺了,总不能让百姓上来守城,金人见了,怕是忽地一下打过来。

  我说:我们一路过来,金人一直在增兵,守城的压力的确很大,怕是再有一次冲锋就抵挡不住了。

  王复说:听天由命,也要尽人事。

  没想到第二天金军就发起了进攻,我们又一次置身于漫天的箭雨流矢中,压制的我们没什么机会反击,几个抬头探望的军士很快被射中倒下,巨大的冲车不停的撞击着城门,伴着轰隆一声巨响,城门破了,金军如潮水般涌入,我和王五冒着箭雨奔下城墙,与守门的军士边杀边退,外城很快被金军占领,一大半军士来不及撤到内城,与金人同归于尽了。

  完颜昌策马立于城中,抬头对王复喊话:给你三个时辰,开城投降,免这一城百姓性命。

  王复说:说话要做数。

  完颜昌说:那是自然。

  王复拂袖而去。

  我们随王复一同回到衙门,王复端坐于堂前,将一家老小叫出来,说:城将破,今日以后,再无法保你们平安,你们收拾一下细软,一会儿我开城门放百姓出去,你们混在其中,南下去泉州老家,然后开始新的生活,永远不要再见战火。

  王夫人欲言又止:老爷……

  王复说:不用劝了,我是这一城的父母官,守城弃城我都要在,待安顿好了,我自然会去寻你们。

  王复跟我们作揖:拜托两位,一位北上通知韩世忠大人,不用来徐州,直接取道沐阳,一位东南方向去沐阳,通知守军做好万全准备,金军此次没有收兵的迹象,他们一路追杀我大宋皇帝,听说陛下往沿海方向去了,此去两百里是沐阳城,我大宋粮草重镇,我认为金军一定会取道沐阳。

  王五说:请王大人放心。

  王复说:好了,散了吧。

  他的家人哭成一团,王复催促快走,待出衙门口时,一城的百姓都聚在这里了。一个老者问:王大人,真的要献城吗?

  王复鞠了一躬说:各位乡亲,我王复守城半月有余,眼见城中死难无数,金人势大不可挡,今日献城,实属无奈,还望乡亲不要记恨我卖国之行径。

  老者说:我们心里清楚,大人是为民的好官,将来王师收复徐州,我们定为大人上表开脱。

  王复说:谢谢各位了。我一个时辰之后去开城门,想离开的,就抓紧时间收拾一下吧。

  一个时辰之后,王复携着家人,打开城门,亲自送家人及百姓离开,然后把完颜昌迎进来。我因为与完颜昌见过数面,躲在衙门附近的民宅中,王五领了北上迎韩世忠的命令已经出城,我待完颜昌安顿在衙门之中再走。

  我听着外面的嘈杂声逐渐变得有序,是百姓过后的军士脚步声,马蹄敲击石板的声音,伴随着王复的声音:完颜大人请。

  完颜昌说:王大人请。

  两个人进到府中,我给自己脸上画上了锅灰,更像是逃难的百姓,缩着头背了一个包袱出门,悄悄望了一眼衙门,有两个金兵把守着,更多的金兵就着墙根坐下休息,他们并没有抬眼看我——城中都是逃难的百姓,我与别人,并无区别。

  走出二三十步,忽然听到后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衙门中冲出一个副将喊:把城中所有的大夫都抓过来!马上去抓!王复自刎了!完颜大人要活的!活的!

  我脚步停滞了一下,金兵乱哄哄的四处跑过,一个人甚至抓住我问:是不是大夫!

  我摇摇头,金兵放过我,挨家挨户去敲门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