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又一次组织了城防战。再熟悉不过的守城手段,和再熟悉不过的对手:完颜昌。
击退一次金军冲锋之后。我躲在城垛后面跟狄风说:你有没有发现金军越趋于夏秋越趋于进攻。
狄风说:何解。
我说:道理很明显呀。兵马未动,粮草先行。金军南下几百里,粮草运输是个问题。他们多骑兵,夏秋水草丰盛,补给不是问题。
狄风说:大误。靖康元年数次围困东京,就是在冬天。
我说:那是因为河北还在我们手中,他们只需要沿路抢劫就可以了,不需要携带粮草。
狄风问:所以呢。你想说什么。
我说:如果战事僵持下去,他们仍然会在夏秋进攻,冬春我们可以平安无事。
狄风问:为何。
我说:你说为何。河北被金人占住,就是事实上的金人土地,河北现在饿殍遍野,群盗四起,需要休养生息,他们便不能再随意抢劫。
狄风瞪大了眼睛看着我,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:你竟然寄希望于国土沦丧?你竟然希望用国土沦丧来换两季安宁?
我说:不是。
狄风说:不是什么!你总是想太多,我要砸碎你这颗想太多的脑袋!
他边说边用刀柄砸我的头,我吃了痛,捂着脑袋往旁边打滚,躲开了他。
我说:这样会死人的。
他说:砸死你都是轻的,我现在就砍死你,免得你蛊惑军心。
然后他真的把刀扔了过来。距离太近,我都来不及躲闪,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,心想我这20多年就这样报销了?这个人翻脸之后真的太可怕了。下辈子再不要认识他。
就在刀要砍到我身上的时候一支箭从城下射了上来钉在了刀身上,刀和箭同时偏离了轨道,擦着我掉落。如果没有刀,我就要被箭射死了。
我爬过去腆着脸问狄风:你是不是知道城下射箭故意甩的刀。
狄风没好气的说:不是。
我说:狄将军还是舍不得我死。
狄风说:捡回来。
我说:什么。
狄风说:我的刀。
我说好嘞。然后我又爬过去捡刀,同时把箭也捡在手上。我把玩着这支箭对狄风说:这是我们汉人的箭。
狄风看看我:你接着说。
我说:现在又让我说了?
狄风拿刀柄又狠狠敲了我一下,呼延鸿在不远处的城垛处扑哧一下就笑了,说:活该。
我冲呼延鸿喊:你闭嘴。
我捂着脑袋对狄风说:金人不善造箭,他们造的箭不合格,没有准头。所以你以为金人从东京迁走十万百姓是为什么,还不是为了给他们生产生活必需品。但弓箭又不是一时能造出来这么多,还要装备给各军,所以他们捡我们的箭,再射回给我们。
狄风说:还真是节俭。
我说:是不得不节俭。
狄风对旁边的传令官说:传下去,换弓为弩,把箭尾斩掉。
传令官匆匆跑开。
金人攻上来啦!一个军士大喊,城墙上的同袍立刻进入备战状态。
潮水般的金兵拥过来,投石机冲车云梯,闭着眼睛都知道他们是怎么攻城的。
我说:一万年不变的僵化打法,跟汉人学了个皮毛,却能打的汉人节节败退,真的是没有道理可讲。
狄风说:没道理讲,就不要讲。把他们打败,你就有道理了。
这时先头的金军已经攀上城墙与我军战成一团,呼延鸿大喊着:火油!火油!
一队军士抬着数桶火油一股脑倒下城墙,呼延鸿点燃火把扔了下去,下面顿时成了一片火海,云梯连着金兵一起烧起来,金军纷纷后退,在城墙上的金兵成了孤立无援的可怜虫,被我们一一杀尽。
狄风大步流星的走下城梯,边走边说:列阵,开城门,决战!
我喊他:你疯了?
呼延鸿喊:列阵!决战!!!
我们整顿了军马,禁军加厢军,万余人,金军似乎是两倍于我。
我和呼延鸿骑马分列狄风两侧。我说:狄将军可想清楚了,我们有至少一半是厢军,真打起来,他们可能只会摇旗助威,让他们打野战,我敢保证十之有三会马上逃跑。
狄风说:我就是让他们摇旗助威的。
狄风大喊一声:亲兵随我来!
然后狄风催马向前,千余人跟随,我和呼延鸿赶紧跟上,厢军果然没动。
我们像一把矛尖直冲金军大营。金军在对面列了一字长蛇阵,完颜昌居于正中,他看我们冲过来,喊:挡上!挡上!
金军的骑兵奔涌而至,一个回合我们三个就穿到了骑兵背后,没再管骑兵,继续向前。后面的亲兵用弩箭把骑兵纷纷射落下马。
狄风挥起刀大喊:擒贼擒王!
千余亲兵一齐大喊:擒贼擒王!
声振云天。
完颜昌好像又回到被岳飞支配的那天,恐惧笼罩在他脸上,他喊:杀了他们!
步兵开始向我们冲锋,我们三个从背上取下弩弓,直射步兵。我们只射挡路步兵,旁的步兵交给亲兵,所以速度虽有迟缓,但依然穿透力极强。
完颜昌喊:退!
一众步兵拥着他回撤,金军吹响兽角,大部队保持队型,缓缓后退。
狄风勒住马,望着金军远去的方向,呼延鸿问:怎么不追了?
狄风说:金军退兵就好了,硬拼是拼不过的。
我们回到城内,早有百姓涌上街头热烈欢迎我们。他们携家带口簇拥在路边,宽阔的大街只给我们留了一条并排两人走的路,我们走过去,脸上洋溢着自豪,我们的军队,甚至连厢军脸上也洋溢着自豪,这是他们从来没有过的感觉。
县丞在路中间向我们拱手:三位将军是我们济南城的恩人,下官代表百姓向你们叩谢。说完他真的跪下向我们磕了个头。
狄风说:大人请起。之前闹市区,给大人惹麻烦了。
县丞说:哪里哪里。维持治安是下官的职责所在,守护城池恨下官不能尽一份力。今天诸位是我们的英雄,我们当尽地主之谊,犒劳三军。
说完他一挥手,无数个民夫抬着做好的酒肉出现在我们面前。
狄风说:既然如此,本将军就不客气。但本将军有言在先,我的军士只能在演武场饮酒,超出演武场界限的,还望大人以治安的名义替我羁押。
县丞说:好说。
狄风对传令官说:传下去,除警戒人员均可到演武场饮酒,你们跟随我这么多天,风餐露宿,今天准许你们大醉一场。
早有前排兵士欢呼起来,一时这济南城像过节一样热闹非凡。
狄风跟我们两个说:回客栈。
我们三个便纵马远去,留下喜气洋洋的军士与百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