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夜时分,我们悄悄打开城门。突围讲究的是出其不意,我们选择了二更天,为此全军在下午已经睡了一觉补充精力。但没想到完颜昌已经布好口袋只等我们往里钻。
狄风,我,呼延鸿在前面,月光下能看到影幢幢的金军包围圈,呈一个一个小圆阵型,中间相隔不过数百步。
我说:金人这次南下,至少有六七万人,包围咱们的就有三万多。
狄风听了也不点头,也不摇头,也不说话,肃穆的继续弓腰向前。
走了半刻钟,狄风突然停下来,问我:你有没有感觉很奇怪。
我说:奇怪什么。
狄风说:太安静了,没有声音。连夜虫鸣叫的声音都没有。
我静静的听了一会儿说:静的可怕。
狄风说:可能有埋伏。
狄风一把拉过传令兵,说:传下去,后队变前队,保持阵型,回城。
呼延鸿说:是不是太谨慎了我们。
狄风说:谨慎点好,谨慎可以活命。
我们刚动身回撤了几十步,一枚火箭升空,照亮了天地与慢速奔跑的我们。霎时间两侧无数火把燃起,金兵呼喊着杀了过来。
“退!退!不要恋战!”狄风直起身大喊。
幸而狄风发现的早,我们还没有进入金军的包围圈。完颜昌也算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,料到我们可能会突围,便每夜都埋伏,终于等到了我们。金军为了避免打草惊蛇,没有动用骑兵,饶是如此,一些退的慢或者跑错方向的宋兵仍然被追上来的金军砍杀。也正是因为后队变前队,我成了离金军最近的人,跑的快的金兵已经到我眼前被我一刀砍翻,后面的金兵边跑边放箭,我手忙脚乱的用刀拔开,我们也以弓弩还击,弓弩的优势在于,可以在奔跑中发射,还能保证准确率,弓箭需要驻足,但弓箭胜在力道大,很快我们便互有伤亡。
我们又退回城中。
我躺在城墙上临时搭建的行军榻上翻来覆去,狄风说:你这样,大家都睡不好。
我干脆坐了起来:不知道狄大人是怎么想的,为了随时保持临战之心,居然在城墙上睡觉。你不怕金贼来一波石头或者一波箭把我们都报销掉?
呼延鸿表示反对:我觉得还是保持临战之心挺好。
我转过头去说:你闭嘴。
呼延鸿哼一下,翻了身又睡去。
周边鼾声四起,我自觉无趣,也就睡下了。
这一睡,居然睡到天大亮,我的心也是够大的,睡着了就不怕天上掉东西了。
我是被金人的兽角声吹醒的,慌乱中睡眼惺忪的先摸刀,然后矮身到城垛旁,一边揉眼睛一边问狄风:怎么回事。
狄风说:不清楚,好像是援军。
我朝他望着的方向望过去,一队衣甲鲜明的宋军正冲击金人大营,也就一千人左右,他们明显是来帮我们的,但人数又少了些。金军正逐渐行成合围,但见这一队兵杀进又杀出,包围他们的金军也随着他们的移动而移动,竟不能形成一个完整的合围。
我说:这一队人无异于送死啊。
狄风说:是我们同袍,要救。
我说:等我们过去,渣都不剩了,然后我们就变成被包围的了。
完颜昌带领着骑兵在外围伺机进入,援军小将见了,竟单枪匹马杀过去,一路挑倒阻拦的金军,金军迅速在完颜昌前面组成铜墙铁壁,小将拍马转身,又杀回包围圈,挥了下手,一百宋兵跟随着他又向完颜昌杀去,如入无人之境。
完颜昌大惊,挺起精神来应敌,不料只几个回合手中长枪便被小将夺去,完颜昌拍马便退,金军拼死阻拦小将,完颜昌得以逃脱,金军鸣金收兵,缓缓后退,小将立马未追,待确认金军退远以后,才御马向我们的城池走来。
我不禁赞叹:这才是人中龙凤啊。三进三出,杀的金人是大败而归。
狄风看看我说:比你强上百倍。
我说:我学的是刺杀之术,不是攻略阵法。
狄风说:希望你的本事能用的上。
我说:会用得上。
狄风不再理我,一边整理军甲一边招呼手下:快,快,开城门,迎接。
我们刚刚列陈完毕打开城门迎出去,小将已经奔驰过来,翻身下马报拳:末将奉观察使韩世忠韩将军命令,请狄大人移师山东,护卫皇上。
我们三个也下马。
狄风扶住小将问:应天府有变?
小将说:河北西路刘正彦军已被击溃,金贼渡过黄河,重占东京,现正攻打南京,李纲大人与韩世忠大人在与金贼对峙,陛下已经移驾山东,暂避战祸。
狄风说:刘正彦刘将军是生是死。
小将说:刘将军归朝后,被皇上委以和谈重任,现留守应天府,以做进一步打算。
我哼了一下,说:不知这刘将军是拼死溃败,还是一触即溃。
小将说:末将不得而知,当此时局,人人为朝廷尽力,金人势大,输一两阵不足为奇。
我说:何止输了一两阵,600里河山都落入金人之手。
小将说:会夺回来。
狄风对小将说:细枝末节,你就不要与我们的偏将争辩了,他一向如此,聒噪的很。我们马上移师,不知将军可否并入我军,一齐去护驾。
小将说:韩将军于我有恩,末将需回南京为马前卒,击退金贼,保应天府不落入贼人之首。
狄风说:如此,不强留。将军在韩将军麾下所任何职。
小将说:末将不才,因军功升任秉义郎,因靖康元年大喊反攻被撤职,后在河北宣抚使处任中军统制,现被韩将军提拔,暂无实职。
狄风说:我观你是英雄豪杰,他日若能再见,你定不在我之下,如若在我之上,狄某心悦诚服。
小将说:谢将军夸奖,末将这就告辞,战事紧急,还望将军体谅。
狄风握拳:告辞。
我也赶紧握拳,不知道小将看没看到。
小将翻身上马,领着他的军队往南去了,狄风忽然想到了什么,大喊:敢问尊姓大名?
小将的声音远远飘过来:姓岳名飞,字鹏举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