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容生坐在椅子上,面部表情阴晴不定,左手不停地敲打着桌面,看得出,心情十分糟糕。
至于宗阳,内心无比忐忑,康永喆的案子已经过去七年,作为接替康永喆的知县,他从未想过去关心上任之前的事。如今,挪用公银和山匪杀人的案子一起被揪了出来,要说其中没有联系,是万万不相信的。
韩容生努力在脑海中使猜测合理化,当故事路线越来越顺时,他猛然起身。
“宗知县,当年去望城上告的五人,是否可以找到他们的后人。”
宗阳又摇了摇头,别说韩容生,就连他都开始否定自己,作为渔阳县父母官,一问三不知,着实说不过去。
“下官……不知,不过,当初影响甚大,又与官府作对,想必早就搬出渔阳县。”
“衙差呢,可有当年跟随康永喆的衙差?”
“没有,康永喆倒后,除有品阶的官员,几乎换了个遍。”
“派人去找,打听,我就不信,当年那五户人家的后人就这么甘心搬去别处。”
宗阳点点头,他算是怕了,万一韩容生再问问题,估计还是答不出来。
“对了,秘密进行,不能声张。不管是当年五人的后人,还是跟随过康永喆的衙差,一有消息,马上通知我。”韩容生叮嘱道。
宗阳闻之,连连应是,匆匆离去。
据韩容生猜测,当年康永喆挪用公银的消息传出去后,五人去望城上告的行踪同样泄露。于是康永喆便找了帮人假扮山匪,半路截杀。否则,山匪不可能消失的如此彻底。至于假扮山匪的是什么人,衙差?江湖中人?亡命徒?都有可能,所以他急切的想要找到跟随过康永喆的衙差,说不定能有些线索。
至于那五人的后代,则更为重要,说不定他们知道的比任何人都多。
韩容生望着门外,喃喃自语道:“何文鼎啊,何文鼎,你到底做过什么?在康永喆的案子中,扮演的是何角色呢?”
宗阳一声令下,大半衙差出动,以核查户籍为借口,挨家挨户查看。所有衙差的手中都握有当年那五人的姓名,在核查户籍时,一经发现,衙差需不动声色,及时回来禀告。
虽然是小小的渔阳县,可挨家挨户的找,并不是一时半刻的工作。宗阳在布置完任务后,便给韩容生安排客房,好生招待着。
韩容生见宗阳忙里忙外,不由问D县衙就你一个主事人,想必忙坏了。”
宗阳受宠若惊,急忙说道:“还好,重建工作进入尾声,外面的事都交由主簿和典史,下官只要着重处L县衙里的事务即可。”
“上头还未下D县丞任命的人选?”
“没有,本以为何文鼎一案尘埃落定后,便会有消息。如今出了这等岔子,怕是又要等许久。”
之后,宗阳离去,派人给韩容生送了饭菜。
自从到了渔阳县,最清闲的莫过于张三、李四,二人可能觉得这么下去,无法在郡马爷面前表现自己,便主动找到韩容生,想要点事做。
可是,韩容生却说:“你们二人老老实实待在县衙内,若有事,随时会用到你们。”
最终,二人无精打采的回到自己的房间。
韩容生之所以不让张三、李四瞎掺和,当然是不放心他们的为人。如果,事情真如猜测的一样,在韩容生回到望城之前,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。
第二天,已到晌午,韩容生在房间中晃悠了半天,心急如焚。
房门被敲响,宗阳的声音传了进来。
“郡马爷,有发现。”
韩容生急忙打开门,说道:“快说。”
“有衙差来报,他们发现了当年死去四人中曲左石的后代。”
终于有了发现,这让韩容生心里的大石头,稍稍降了些高度。
“走。”韩容生二话不说,向县衙外走去。
宗阳急忙带上几名衙差追了上去。
在衙差的带领下,韩容生来到渔阳县县城最边缘的角落里,这里有一处小院,院中房屋破旧、简陋,由于地势高,在水灾中逃过一劫。
韩容生看了看身后的阵势,摇了摇头说:“宗知县,你先回去吧。”
宗阳担忧的说:“郡马爷,万一……您的安全。”
韩容生毫不在意的摆摆手说:“放心,留下两个衙差,守在门外即可。”
宗阳不敢忤逆,只好指派两名稍有些身手的衙差留下,自己则一步三回头的走向远处。
韩容生让两名衙差留在大门外,不听到喊叫不许进来,衙差应答称是,韩容生这才推开门,径直走进了院子。
一进院子,韩容生便看到,正房的房门大开,四个人,三男一女正围着桌子吃饭。
四人也看到了韩容生,十分惊讶。
其中一个身材魁梧,面容刚毅的男子,起身迎了过来。
“这位公子,光临寒舍,有什么事吗?”
韩容生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开口,总不能直说,为了七年前的事而来,若是让对方有了防备之心,想得到线索,可就困难了。
韩容生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四周,说道:“我看你这房子破旧,怎么不趁着水灾,向县衙申报进行重建呢?”
男子并未回答,而是颇有防备,说道:“你是官府的人?”
韩容生刚要回答,从房间中跑出一个略微年轻些的男子,说道:“苍哥,我认得他,他是郡马爷,水灾的时候来过。”
郡马爷?男子的眼神当即变了,可态度依旧未变的恭敬。
“你是郡马爷?”
韩容生想过被人认出,却没有想过在被认出后,依然是这种冷漠的态度。
“是。”
“有事?”
“没事,见这里生活条件艰难,便进来看看。”
“看完了?”男子格外冷漠。
韩容生摇了摇头,说道:“没看完。”
“院子简陋,一眼看遍,郡马爷怎么需要如此之久?”
韩容生无奈,男子的敌视实在让他无从下手,好在家中还是有明事理的人存在。
“相公,怎么了?小弟,怎么突然跑出来?”说话的是这家唯一的女子,称呼冷漠男子为相公,认出韩容生的人为小弟。
冷漠男子还未来得及说话,小弟颇为兴奋的说:“姐,是郡马爷,你记不记得,把何文鼎抓起来的人就是他。”
女子作回忆状,像想起什么,惊喜说道:“真……真的是郡马爷,郡马爷快请进,不好意思,相公这人死脑筋,不会做事。”
韩容生闻之,直接跨过冷漠男子,进入屋内。
从冷漠男子的态度中,韩容生看得出,男子对官家身份相当仇视,其中定有缘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