迎月文会的举办场地在望京河岸,露天的场所,场中搭建了简单的棚子,许多青衣小厮来往忙碌,衣服上皆绣着紫竹阁三个字。
紫竹阁,专卖文房四宝,名气颇大,在才子学士中普遍认为,能用紫竹阁出品的文房四宝,就是身份的象征。所以,望城所有大户人家,文房四宝若不是紫竹阁的,免不了一番嘲笑。
迎月文会上所需的笔墨纸砚,皆由紫竹阁提供,算是赞助商。
韩容生一行四人终于到了文会场地,曲苍身为随从,不再靠近,远远的站在场地边缘。
此时,文会上的人不算多,有些自持身份的才子,总喜欢磨磨蹭蹭,他们认为,越晚到,代表身份越高。所以,有的人甚至到了,也会躲在某个角落,等时间一到,踩着时间出场。
云璃儿一出现,自然吸引了全部目光,路过之处皆拱手示意。至于韩容生,有的认识,有的面生,不过见其与云璃儿走的近,也能猜出个所以然。
场地中,四面摆放了许多方桌,上面有笔墨纸砚,供才子们作诗写词。除此之外,还有许多长桌拼接在一起,上面摆满了水果点心。
看到有吃的,韩容生很满意,最起码可以用吃来消耗时间,无需听一帮书生满嘴酸气。
他不去管云璃儿,自顾自的拉着一把椅子,坐在长桌旁,对着桌上的吃食挑挑拣拣。
云璃儿见状,轻轻的摇了摇头,便准备向别处走去,谁知小青竟说:“郡主,不如奴婢留下陪公子吧。”
云璃儿看了看韩容生,又看向小青,无奈的说:“你这丫头,怎与他亲近。”
小青顿时羞红了脸,说道:“郡主,奴婢……奴婢跟着也听不懂说的是什么。”
小青与韩容生一样,听才子们闲聊就犯困。
云璃儿轻叹道:“好吧,你便跟着他吧。”说完,转身向人多的地方走去。
小青对韩容生吐了吐舌头,可爱至极,然后老老实实的站在韩容生身旁。
韩容生一伸手,拽过来一把椅子,说:“坐,站着作甚。”
小青连连摆手:“公子,让别人看到,会被训斥的。”
“这里又不是王府,谁敢训斥你。放心,有我呢,坐,这么多吃的,他们也吃不完,咱们能吃多少吃多少。”
小青最终还是扭扭捏捏坐下,屁股始终不敢贴紧椅子,像椅子上有钉子一样。
韩容生摇了摇头,手里提着一串葡萄,自己吃一颗,递给小青一颗,就这么来回轮换,似只有一串葡萄一样。
很快,两人的行为便引起了青衣小厮的注意。
“公子,姑娘,文会还未开始,您怎么就吃上了。”小厮的语气还算恭敬,毕竟到此的都是才子,哪怕是寒门,也比他一个小厮有地位。
小青闻言便欲起身,被韩容生硬按了下去,说道:“文会上可明文规定,开始前不许吃东西?”
小厮挠了挠头:“倒是没有。”
“没有你还要管,忙你的去。”
“可是……年年都是如此。”
“年年?那是以前我没来,哪那么多废话,吃点东西而已,快点边去。”
小厮拿韩容生没办法,只好转身离去,找到一个中年人,看那模样,似在诉苦。
“公子,要不还是别吃了,文会还没开始呢。”小青慌张的说。
韩容生不耐,吃点东西而已,怎么那么多规矩。
“你这丫头,话忒多,快吃。”说着,拿起一块糕点放在小青的手里。
小青顿时哭笑不得,不知是吃还是不吃。
此时,小厮与之交谈的那个中年人,慢条斯理的走了过来。
“这位公子怎么称呼?”中年人彬彬有礼的问道。
韩容生嘴里塞着水果,艰难的咽了下去,颇为烦躁,吃点东西怎么就吃不消停。
“姓韩。”他没好气的回答道。
“原来是韩公子,久仰久仰。”
噗,韩容生差点没吐出来,连称呼都是现问的,竟厚着脸皮说久仰,对于此类睁眼说瞎话,他自叹不如。
“你是?”
“在下周有泰。”中年男子说出名字后,一丝自傲闪过,似含金量很高一样。
韩容生听着耳熟,周有泰?不正是迎月文会的主办人吗。竟然这么大年纪,得有三十了吧。
“原来是周公子,幸会,幸会。”
周有泰顿时有些无法接受,想他解元的身份,望城谁人不知,谁人不晓,怎到韩容生口中,竟如第一次听说一样。
“在下周有泰,乃望城乡试第一名解元,本次文会的主办人。”周有泰不甘心,再次强调身份。
韩容生很是无语,这是赤裸裸的炫耀啊。
“哦,厉害,厉害。”说完,又抓起一串葡萄,劈成两半,与小青分着吃。
周有泰只觉心血上涌,差点吐出来。厉害?两个字就打发了。
“咳,韩公子面生的紧啊。此次参加之人,皆经自我手邀请,却想不起有韩公子。”
韩容生十分无奈,老老实实的坐下吃点东西,招谁惹谁了。
“哦,我跟着别人来的。”
周有泰一听韩容生竟然承认不请自来,当即有了信心,说道:“韩公子无需紧张,即是文会,当然欢迎各路文人雅客。毕竟周某识人有限,定是将公子落下了。”
紧张?韩容生眼一斜,这货从哪看出自己紧张的,有病吧,天上一脚,地上一脚的,难不成认出了自己,故意来搭茬。
“嘿嘿,不紧张,不紧张。周公子该忙什么忙什么,我吃我的,决不会紧张。”似乎是为了表现淡定,韩容生吃相变得生猛起来。
周有泰看着,一副颇为嫌弃的样子,他开始怀疑,所谓的韩公子根本不是文人,而是某个贫苦人家,过来混吃混喝的。不过,看其穿着打扮,又有些拿不准。
“韩公子,这吃食皆是待赏诗鉴词时,供众位享用的,此时便开始吃,是不是有些不合适。”
韩容生这才明白,定是那小厮告的状。他看着桌子上摆成长龙的吃食,甚是无语。
这么多水果点心,整场文会下来,一半都未必吃的完。自己不过是提前吃了点,竟连续被警告,这里的人都那么死心眼吗。
“周公子,这可不怨我,既然此时不让吃,为何要摆出来,就算摆出来,最起码也要在一旁立下标识,以明文规定。再说,民以食为天,吃饱喝足才能文思泉涌,不如将所有人叫来一起吃,先吃饱再说写诗作词的事。”
周有泰听后,竟无言以对,还真特么有道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