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黑夜到白天,一觉醒来,不知过去多少个时辰,聂飞只感头痛欲裂,挣扎着起来,发现是躺在自己床上。房间窗帘半开,阳光漫过窗棂,耀眼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睛。
聂飞伸手挡了一下,从指缝间看了一眼闹钟,时间是十一点半,昨晚吃饭还只是七八点,加上回家估计也就九点,也就是说自己睡了将近十四个小时。
几时回来的?怎么回来的?像失去了部分记忆,脑袋有点断片,对于昨晚的事,聂飞竟然记不起来。
看来真的是喝醉了,聂飞摸摸自己额头,叹了口气,又一头倒回床上。
头疼!原来喝醉酒是这么难受的,虽然隔了一夜,但还是很不舒服,脑袋昏昏沉沉,像得了一场大病,只感周身乏力,好在周末不用上课,不然以这种状态出现,不被班主任骂死才怪。
“聂飞,你醒了。”听见房间有动静,聂守仁打开房门,从外面探进半个头:“怎么样,好些了吗?还有没有感觉不舒服?”言语间充满了关心。
“好些了,爸!”聂飞从床上坐起来,揉着太阳穴说:“就是头还有点痛。”
“那是宿醉,喝多了都这样,不过没事,过一会就好了。”打开门,聂守仁走到床边,摸摸聂飞的额头,像老中医检查病人一样,感觉儿子没发烧,总算放下心来。
“听说你们昨天打赢了一场篮球赛?”
聂飞点头:“对啊,班级联赛。”
聂守仁语重心长地说:“庆祝是可以,但凡事也得有个度啊,怎么那么不爱惜身体,把自己喝成这样?”
“就一时高兴过头呗。”
这真是一个无法与家长讨论的话题,王晓云打死都不能说,聂飞支吾几声推搪过去:“对了?爸,昨晚是谁送我回家的。”
“好啊,聂飞,翅膀长硬了是不是,看你都喝成什么样了。”刘丽君人未到声先至,话音刚落便出现在门口。
她身上还系着围裙,一手拿着铁铲,显然是在炒菜做饭,知道聂飞醒了,怒气冲冲跑过来,叉着腰用铁铲指着聂飞大声道:“竟然跟人学喝酒,你知不知道你还是个学生,小小年纪就喝成这样,以后长大了还怎么得了。”
“就是开心,喝多了一点而已。”聂飞弱弱地回了一句。
“开心就可以由着性子胡来吗,谁允许你喝酒的。我还是你爸,说!”刘丽君大发雷霆。
“没有。”老妈的火爆脾气聂飞清楚,始终不敢反驳。
“你也知道没有,那你为什么喝这么多。”刘丽君大声呵斥。
唉,因为晓云不喜欢我。聂飞暗自神伤,却又不敢出声,低着头不说话。
“好了,有话好好说嘛,没必要大动肝火。”聂守仁规劝妻子,扶住她的双肩,将铁铲拿下来,轻声说:“你儿子也不经常这样,讲过之后让他改就行了。”
“我怎么可能不生气,难道你没看见他昨天酩酊大醉的样子?”刘丽君一甩手,从中挣脱开来,盯着聂飞对聂守仁说:“你看你儿子哪里还像个学生?他还有半分读书的样子吗?”
“是,也确实是太不像话了。聂飞,还不赶快向你妈赔礼道歉。”顺着刘丽君的话,聂守仁给聂飞打眼色。
这是老爸惯用的伎俩,帮亲不帮理,但凡儿子有事,他总要给他打掩护,聂飞早已会意,当即配合演出,态度无比诚恳地说:“妈,是我错了,我不该喝酒的,你就原谅我吧,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。”
聂守仁马上帮腔:“老婆你看,儿子他已经知道错了,你就消消气吧。这样,你先去做饭,剩下的我来教训他。”
“你就惯着他吧。”几十年相处,老公什么样的心思谁不知道,见父子俩一唱一和演双簧,刘丽君心里更来气,哼了一声道:“将来长大等他闯了祸,我看你还敢不敢这么护着他。”
“你怎么咒起儿子来了。”聂守仁不乐意:“你就不能说点好的。”
刘丽君扯大嗓门说:“谁叫你护着他!打小胡作非为你不管,将来长大我看你怎么管。”
“没你说的那么严重,你看咱儿子现在不是挺好的吗,不过话说回来!”聂守仁瞪着聂飞说:“你平时跟同学们打打闹闹玩一玩我可以适当放松,但成绩一直没起色,也不是个事啊。”
自从升上高中,已经有两个学年了,聂飞的综合成绩一直排在班上中下游,比上不足比下有余。
老聂家就这么一个儿子,从县一中又是县上最好的学校,都说高考定终身,虽说有点夸大,但当今社会没有过硬的文凭想找份好工作可不容易,聂守仁当然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的日子能够过得红红火火,不由地埋怨起来。
这可是硬伤,原本还有些小确幸的聂飞登时满脸黑线,老爸这态度也转得太快了,刚才还帮自己说好话的,现在又反过来揭伤疤,这还是站在同一战线的父子兵吗?
聂飞暗自嘀咕,本来以为躲过一劫,现在看好像也没那么简单,只能硬着头皮笑起来:“这学习嘛,你们也看到了,我是每天晚上都有复习功课的,说句实在话,我已经很尽力了,只不过每年考试的时候总是差那么一点运气。”
为失败找借口总有理由,聂飞搜肠刮肚硬是搬出来一堆。
“运气?说得好听,我问你什么叫尽力?”刘丽君加大嗓门:“我们辛辛苦苦将你养大成人,省吃俭用创造最好的条件,供你读最好的学校,这是尽力。你每天回来有吃有喝,有好觉睡有好衣服穿,上学还有好老师教,如今只考出这样的成绩,你好意思说你尽力?”
聂飞大窘,要论嘴皮子功夫,他跟老妈相差太远,刚想出一个自己还算满意的理由,但两句话就给老妈怼了回去,而且句句在理,真是让人无话可说。
“就是,你就别总是动歪脑筋,光口头上说尽力可不行,日常生活中,我们可以给你适当宽松的环境,但这也不是没底线,起码你得作出点成绩让我跟你妈看,证明你有努力学习。”聂守仁补充:“不然你让我们怎么放心你。”
聂飞头大,敢情老爸不是跟自己同一壕沟的战士,而是跟老妈在唱双簧啊,他突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,好像一开始就走入了老爸的陷阱之中。
果然姜还是老的辣,在家长面前耍花招,纯属找死,聂飞隐隐有种感觉,接下来的日子恐怕要悲哀了。
“那你们的意思是?”聂飞弱弱的问了一句,说话完全没了底气。
聂守仁和刘丽君对视一眼,前者眉头一挑,后者嘴角一翘,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,然后相互点头,接着由一家之主聂守仁发言:
“我们要求不高,上个学期你在班级的排名好像是三十打后吧,这样好了,我们一下子也不想给你太大的压力,反正马上转冬快过年了,你只要今年寒假考进班级前十名,我们对你的宽松政策就依然维持不变,你喜欢怎么学习就怎么学习,想打篮球就打篮球,我们不管你。”
“如果做不到呢?”聂飞心中隐隐不安,尝试性的问。
“做不到啊!”聂守仁顿了一顿,向孩子他妈瞥了一眼,显然是要看对方的意思,说到底这一家之主还得看老婆的脸色行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