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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2章


山崖下,狂风鼓动,衣衫猎猎发响,夜风掀卷起她的三千青丝,融入黑不见低的深处。

秦若九闭起眼睛,只觉得脚下空空的,整个人不由自主他坠落、坠落,就像是永无止境一般

耳畔,时不时传来嗡嗡作响呼啸而过的风声,刮得受伤的右脸,生疼得似要撕开,胸口传来一件窒息感,仿佛心脏,随时都能停止跳动.

心中,一片寂静与冰冷,这是死亡前的感觉吗?她真的就走向了地狱吗?

痛,己经变得麻木

………

再次醒来,已经是三天过后。

粗陋的屋宅里,躺在床榻上的女子,呼吸轻缓,脸上的伤已经有部份结起了厚厚的黑壳,她从沉睡中悠悠醒来,双眸中覆着迷蒙,她眨眨眼,四周的一切,都如此陌生,随后,她又再次缓缓合上眼,所有的记忆,如潮水般涌来 自己在漆黑的夜空,纵身坠崖,只为逃避那暴君的折磨,只为给自己千疮百孔的心寻找最后的解脱。

可此刻,她没死吗?所在的地方,怎么跟人间相差无异? 头好痛!她紧蹙眉心,轻轻嘤宁一声。门外,陡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。

“姑娘,你醒了吗?”头顶传来一道中年妇人的声音,同时伴随着浓烈而刺鼻的药草味。

她想起身,可是浑身酸痛得令她无法动弹。

半晌,她才弓起身子,微微朝头顶打量过去。

妇人看上去很慈和,一身粗布衫衣,头上裹着灰色布巾,一副农家打扮的模样。

秦若九陌生的盯着她,红唇紧紧的抿着,良久都说不出话来。

没死,她真的没死……老天为什么没有带走她,却要在这个时刻,还让她活着,这是天意吗?

妇人看着她迷蒙的双眸充满了痛苦与挣扎,似乎猜到她的心里在想什么。

天是放下手中的药碗,坐在一旁的矮几上,缓缓说道:“姑娘应该是好奇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吧?你是从乌木崖上不小心掉下来的吗?我相公去砍柴时,看到姑娘浑身是血的挂在一个乌木树上,当时我相公还以为你死了,于是就把那树砍了下来,然后发现姑娘你还有气,于是就把你带回来了。呵呵,姑娘,你真是福大命大啊,从乌木崖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,还能活着,真是好福气啊!”

秦若九听了自己的处境,并没有太多过激的举动,她的冷漠,仿佛刚才听到的只是别人的遭遇。

她低下头,打量着自己这身陈旧的衣装,当下浑身一颤,不由自主的环臂抱紧自己。

老妇人连忙说道:“姑娘别担心,你的衣裳是我替你换的。当时你从崖上掉下来,浑身上下有好几处受伤,还有,你的长裙也破烂不堪了,穿在身上也无法避体。所以我就擅作主张,为你换了!”

秦若九听罢, 这才微微松了口气,水眸,漠然的盯着远处,空洞而绝望。

老妇人见了她这表情,听得进去话,却从不开口。直当她是受到了太大的惊吓,当下也不逼她。

只是温和的站起身道:“这药我先给你放在这里了,一会喝掉吧,对你身上的伤有好处的!”说完,妇人转身欲走,当她踏出门槛时,又回头叮嘱道:“我现在去把那些柴火卖掉,你先休息,有什么事,等我回来再说,不要乱走!”

说完这句,门被扣上了,随后,远处,传来了一道淡淡的叹息声。

这姑娘也真够可怜的,好好的,怎么会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摔下来呢?

虽然人没什么大碍,可是一张脸却被那乌木划了那么大个口子,这刚救回来时,模样简直骇人。

现在虽然把血渍脏垢清理掉了,可那伤口还是如此的触目惊心。要让姑娘知道自己被毁了容,不知道她不会再寻短见呢?

妇人似乎早就预防了这一点,故意拿走了秦若九屋里所有能照映出容颜的东西。

其实她并不知,秦若九早就知道自己的模样已经丑陋不堪了,她现在活着,又与行尸走肉有何区别呢?

转眼,又过去了十天。

这十天里,秦若九恍恍惚惚得知自己现在在一个叫乌木镇的小地方。

救她的是一对年过四十的老夫妇,男的是柴夫,整天上山打柴。女的在家维持家计,偶尔弄点刺绣零工去卖,有时候就帮相公把柴挑到集市上去。她们二人很贫穷,但很恩爱,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孩子。

但经过她们最近的商谈,好像是说再过年怀不上自己的孩子,就会去收养一个流浪孩当儿子,以防将来送终养老。

整整十天,秦若九没有说过一句话。

每天除了喝点米粥吃点馒头维持她的生命以外,她不会多吃一点东西。

每个晚上,她都失眠,然后披着一件单衣站在前院,仰望着无尽的星空。

她的眼里充满了哀伤和悲凉,那蒙上的一层水雾,仿佛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将它浓化开去。

是的,从她决然的跳下悬崖的那一刻,她就告诉自己,她所主已经冷了,死了……

她现在活着,不是为了什么,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。

她的不哭不闹,不言不语,诡异的表现总让收养她的“荆大婶”在背后议论。

农户的房子不大,想做两间,一般都是用竹片隔开的,所以做什么事都很透风。

秦若九睡在里面的房间,房间阴暗潮湿,荆大嫂舍不得点灯,早早就将灯熄了。

过了很久,荆大神可能以为她又睡了,又和她的相公小声说道:“老铁子,你说这姑娘是不是失忆了啊?都这么久了也不说一句话,也不说她是哪的人,爹娘在哪,这样下去怎么办啊?”

“再等等吧,一个姑娘遭受这样的打击,唉……”叫老铁子的正是荆铁三,是荆大婶的相公。他为人宽厚老实,一直同情秦若九,看她一个姑娘从崖上摔下来,又毁了容,救回家以后,一直对她不错。

“我知道你是心好,可是也得人家领情啊?我们家又不富裕,整天多养一个人,你还要去镇里抓药给她治伤,这样下去,我们家要被拖垮的!”这是荆大嫂终于隐忍了许久的声音。

“难道你的意思要赶人家走?”

“我也不是那意思,我只是想让人家姑娘明白,我们其实也……”

“要是姑娘能走,她找就走了,现在就像你说的,万一真是失忆,她唯一能靠的也只有咱们啊!”

“老铁子,她跟我们非亲非故,难道救了她,还要赖着咱们不成?”

“瞧你说的什么话?”

“我说的是实话啊……”

“你……”

“咳咳……”秦若九的一阵轻咳,终于将即将争吵起来的夫妇二人,瞬间归为了平静。

夜,静谧而祥和,乌黑的云层,渐渐把月给遮挡完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