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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0章


大殿里面的窗台下,那只原本悠闲的在架子上晃悠的鹦鹉突然上蹿下跳,不安分的跳来跳去,不断嘶哑着嗓子喊着:“我爱你……我爱你……”

黄公公转身看着它,悲声哭道:“你这一声,为何来得这样的迟啊。”

元德二年,十二月末,沈皇后病逝。明启帝大哀,在寝宫中整整三天三夜没有踏出宫门一步,不吃不喝,文武百官跪倒在大殿门口,不断劝说着明启帝节哀。唯有如今的丞相方轻尘与禁卫营统领秦观,站在外面无声看着这一切。

三日后,明启帝终是走出寝宫,只是,此后,他再也未迎娶任何妃嫔,不管朝中大臣如何劝说,他始终恍若未闻。

此后的六年里,明启帝为沈皇后空设后宫,自此以后六宫无妃!

在这六年里,明启帝兢兢业业,在文武百官的辅佐下一手将大龙朝的繁荣推之鼎盛,百姓无不称颂其为明君。同时,他更是御驾亲征,处处带着军队南征北征,东征西讨,一次次为大龙朝迎来胜利。

十二月的时候,龙祁钰再度御驾亲征,出征前夕,他封禁卫营统领秦观同时出任当朝太傅,此后辅佐教导太子,亦让秦观在朝中的势力一时无两。

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大龙朝将士们,龙祁钰打马来到最前面,耳边是一声比一声震撼的欢呼声。

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

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

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

……

声声不息,震入云霄。

战马奔出皇宫城门口时,龙祁钰突然回头,看着眼前这座繁华无比的皇宫,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微笑。

你说你懂得生之微末,我便做了这壮大与你看。

你说再热闹也终需离散,我便做了这一辈子与你看。

你说冷暖自知,我便做了这冬花夏雪与你看。

你说恋恋旧日好时光,我便做了这描金绣凤的浮世绘与你看。

你说应愁高处不胜寒,我便拱手河山,讨你欢。

上穷碧落下黄泉,我不会让你一人独行。

元德九年,元月,明启帝在战场上被敌军用毒箭射中,因处理伤口不及时……

崩。

全军大哀,统统以白旗白衣为明启帝送行,沿途百姓更是纷纷哭倒,一路追着明启帝的棺木哀声大哭。

在回皇宫的时候,当今太傅秦观与丞相方轻尘,带领着年仅六岁的太子姜离前来迎接明启帝的棺木。

看着再无生气的明启帝,秦观说着:“我知你早已迫不及待想要与她团聚,我成全你,我成全你……”

元德九年,二月上旬,明启帝与沈皇后合葬于皇陵。

同月下旬,年仅六岁的太子姜离在满朝大臣的辅佐下登基为新帝。同时,他亦成为大龙朝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帝王。为纪念明启帝,新帝姜离,号元德,是为,元德帝。

六年的光影如同做了一场漫长的梦,秦观站在金碧辉煌的宫门口,转身回望着这一片奢华堂皇的重重宫阙,吐出一声长长的叹息。

最苦不过长牵念,最苦不过相思苦。但,他说,最苦不是相思苦,最苦并非长牵念,最苦的,莫过于……

不若天宫琼楼,却……

百年孤独。

魏商番外:为谁而伤

不知到底什么时候起,我开始不断揣摩着沈容和的心思,想着他会有什么喜好,比如喜欢吃的东西,喜欢的颜色,甚至喜欢的人……到最后,我甚至开始想着他若是穿上女装,该是何等惊艳!

这个念头,令我惊出一声冷汗。

头一次生出这种荒诞的想法时,我正与天宝一同在含烟馆里,我们正好坐在楼上靠窗的位置,我不经意看下去,正好看到一双与沈容和极为相似的眼睛。或者应该说,是她笑起来时与沈容和极为相似的眼睛。

手中的茶杯晃了晃,泼了我自己一身的茶水,我恍若未闻,呆呆地看着那个一身白衣站在台上的女子,她的眼中没有其他青楼女子的妩媚,亦没有凄楚,只有淡淡的从容与淡然。

几乎是同一时刻,我突然想着,若是那个沈容和穿上女装,会不会如她一般惊艳四座?

这个念头刚刚窜出脑海,我忽然觉得莫名的口干舌燥,竟是有些渴望的。

也几乎是同时,我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荒诞念头吓得满身冷汗,手中的茶杯“砰”地落在地上,摔成了碎片。

这一动静令对面正忙着吃东西的刘天宝抬起头来,他诧异地看我一眼,下意识地顺着我视线望向楼下那白衣女子……

那一刻,我竟是从未有过的心虚。

刘天宝什么也没说,继续狼吞虎咽吃着他的东西,那副吃相令其他人无不汗颜。

我一直觉得,天宝这个人并非如他表面上表现的那样毫无心机,至少此刻,我就觉得他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心思,不过,他没有说,我也就装作不知道。

再后来,我不断的往含烟馆里跑,慢慢的得知那个女子叫容月。呵,连名字都有几分相似,若不是我确定沈家就沈容和一个儿子,我几乎忍不住以为容月是他的孪生姐妹。

容月从见到我的第一眼,我怔怔望着她,眼神中不自觉带上了痴迷,她却忽然笑了笑,毫不避讳的直视着我,问:“你在看谁呢?”

短短一句,令我当场色变。

旁观者似乎总要比当局者来得清醒,我不断告诉自己,我对沈容和起了这种心思,只是因为他的长相实在像女子,我不过是一时兴起,才会这样认为。

每次我往含烟馆跑,遇上天宝时,他总是会偶尔用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幽深眼神注视着我,待我察觉,他又面色如常的低下头继续吃他的东西,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。

有次在含烟馆遇上沈容和,我如同着魔一般,鬼使神差之下,我直接拽着她去见容月。

我格外想要知道,当他看见与他极为相似的容月,会有什么样的反应。

结果是让我黯然的,沈容和只是有着淡淡的疑惑,看样子并非察觉出什么,反倒是容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。

终于,在我即将离开龙城时,他与我一同在外面喝酒,那时他深深看了我一眼,说:“不必要的执念,就不要念念不忘了。”

在他澄澈如溪的目光下,我几乎是落荒而逃。

在沧州遇上了容月,我便将她带进了自己府里,不时有丫鬟小心翼翼猜测着她是否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,我和容月俱是不答,只是,我们两人都很清楚,我们的关系从未有丝毫暧昧。

后来,容月干脆找我,问我是否愿意与她结拜成兄妹,我几乎是想也未想就答应了。

在我看来,容月再像那个人,可,她终究不是。

知晓这一点,我对她自然没有情愫。

期间会遇上沈容和来沧州,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,知晓沈容和是女子时,更是令我惊得如遭雷击。

我也曾想过假使她是女子,可如今当事实摆在我的眼前,我竟是提不起一丝欢喜。

她与龙祁钰,秦观,这三人之间的纠葛,我并非看不见,所以我更加忧心。

沈容和曾笑言,说我和容月的事情,当时我讪笑一声,下意识的想要与她解释清楚,却又不知该从何种立场来解释。

我想,若没有后来的高云,恐怕我会忍不住告诉沈容和,告诉她我对她的绮念。对于高云,我想我到底是存了一丝喜爱的,因为那人曾说我和高云是欢喜冤家。

几年过去,我始终没有告诉沈容和,更不敢告诉。如今的她,已不是我能并肩的了。

她为龙祁钰做尽一切,身边亦有始终陪伴的秦观,这些怎是我可以比拟的?

当龙祁钰派人送来酒时,同时还带了一句话:“诈死。”

我知道他是为我好,让我不用陷入两难,我却一横心,干脆利用他的好意,故意叫沈容和在我面前穿上女装,故意叫她写下愿望,待到她回去后,又偷偷去解下她挂上去的木牌,藏在自己怀中。

喝下假死药时,我没有告诉任何人,我心中到底是藏着一丝私心的。

我想看看,若她知道我对着她这样的心思死去后,她会有什么反应,会不会……

故意将木牌握在手中,故意让她以为是龙祁钰害死我,龙祁钰却令我更加震惊,他竟一个字都未解释,任凭她误会他。

我知道,他只是在折磨自己,因为彼时他身边有着不能负的琅华郡主,所以他只能放任自己断了这不该要的情思……

龙祁钰称帝后,董府一门全部被诛杀,对于这种结果我早已有所预见,只是高云……

我从未想过她会当真为我用情,她在以为我死后,又遭逢了灭门之祸,整个人简直如同疯了,每日痴痴傻傻坐在房中,任凭我和容月怎么唤她都不醒。

后来容月找着了自己的亲戚远去了,临行前,我请她见证,娶了高云。

天宝继承世袭的王爷之名前,曾带着琅华郡主来看过我和高云,看到那名往日里高高在上的郡主,如今带着一脸淡然站在我面前,不得不说,我是极其惊讶的。

我只知道龙祁钰对沈容和尤其看重,却不知,他为她甚至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,不顾一切为她好。

后来琅华曾说,当初是她亲手放开了这荣华天下的皇后之名,只因,那人眼中根本看不见她!

与其求得始终没有心的有情人,不如求一个安定从容,她是琅华郡主,不是没人愿意娶的,她要的是有人能与自己白头偕老的,并非一个躯壳。

这样说着的时候,她似乎忍不住想要哭。

一旁的刘天宝只看她一眼,将手中的锦帕递给她,然后仿佛什么也没看见,继续与高云玩。

我挑眉,我当初只听天宝说过他遇上了琅华,却不想,他与她会成当今这番模样。

后来,当天下都传出沈皇后的事情,我看着坐在窗前把玩着一枚红叶的高云,亦是淡淡的笑。

那时,眉儿带着她来云间寺拜香,我将自己藏了很久的木牌遣使一名小童给她送去,心中怅然一叹。

此后,你是帝后,自有为帝者与你举案齐眉,予你天下无双。

此后,我亦有我的红尘相伴,浪迹天涯。

身边的高云不时捡起地上的雪,她的病已经好多了,不似当初那样毫无生气,偶尔还会与我开开玩笑,那模样到底是清醒还是疯癫,我已不再多想。此后,我自当与她相伴到老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