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彩虹的手机响了三次之后,她终于摁上接通：“莉莉？”r
“在哪儿快活呢？你妈说你不在家。”r
“……在散步呢。找我有事吗？”r
“好久没见你了心里想得慌,你又不理我,不给我打电话。”莉莉在那头娇嗔,“东霖在你身边吗？”r
“不在,我一个人。”r
“哦？那你岂不是很孤独？听你的声音也不开心啊!走,跟我去spa,做个全身美容吧。”r
“不去。不爱那个玩意儿。”r
“不是我说你,Spa这种东西也不是随便就能爱上的。贵着呢,我有两张会员卡,送你一张。”r
潜意识中,彩虹对接受莉莉的礼物充满戒心,不知礼物的后面意味着什么,遂回绝： “谢谢。最近太忙,真的用不上。”猛然觉得口气过于冷淡,忙又补充,“不过谢谢你惦记着我,你最近好吗？”r
“又跟我见外了是不？好,不勉强你,那就去老地方喝咖啡吧。真是威武不能屈,富贵不能淫,姐姐我服你了。”r
彩虹觉得心里堵得慌,急需与人沟通。找韩清吧,韩清现在比谁都忙,自称一回家就想往床上倒,看看夏丰的脸色又强打精神来做饭,她不敢打扰。细算来在这个城市的姐儿们也还有三四个,但都住得远,个个忙着结婚弄孩子,谁也没空理睬她。还真只郭莉莉——人是闹心了点——对她倒是不离不弃。最近更热乎,经常打电话请她吃饭玩耍。事不过三,再推脱就太不给面子了。于是她说：“好吧。”r
到了咖啡馆,点了咖啡和甜点,郭莉莉说：“其实我是专程来谢你的。”r
彩虹抬起头。r
“上个礼拜东霖终于借给东宇一笔钱,刚好补上漏洞。唉,自从那次打架后,哥俩都不说话了。苏家人性子各有千秋,只在‘犟’字上一模一样。而且犟起来都有一股子狠劲,九头牛也拉不回。”郭莉莉摇头叹气。r
“那东霖还是愿意借钱,说明他还是看中兄弟情谊的嘛。”彩虹说。r
“其实谈不上是谁的钱,钱都是老头子的,就是手攥得太紧。东霖去要,要一笔批一笔,东宇去要基本上就不给。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。你说,东宇心里会好受吗？一个娘胎出来的亲兄弟,这么厚此薄彼真让人心寒。论出身东宇可是国外名牌大学正经金融专业的,英语说得可溜了。你那个东霖——记不记得——六级还是你帮他过的。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运气那么好。”r
听到这些彩虹就觉得尴尬。如果她是小报记者一定很乐意听到这些来源可靠的豪门机密。可惜这些秘密她不感兴趣,偏偏莉莉就是喜欢说,还真把她当好朋友,一说就打不住。r
唠嗑了快一个小时,莉莉这才将话题转向彩虹：“对了,你和东霖怎么样了？什么时候办事？”r
彩虹说：“什么办事啊,我和他也就是一般的关系。”r
“嗳嗳嗳,你又来了。”莉莉摆出八卦的神态,“上次不是说你们都到那一步了么？”r
“不是认真的了。”r
“东霖可不是不负责任的人哦。”r
“我又没要他负责。”r
“那你告诉我出了什么事,我去替你圆圆场,看能挽回不。”莉莉吸了一口气,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,“我说的话不一定管用,不过我毕竟是他嫂子啊。”r
“没什么事呀。”彩虹含糊其辞。r
“闹别扭了？”r
彩虹终于说：“能不能别老把我和东霖搅在一起？我有男朋友了。”r
莉莉吓了一跳：“真的？是谁呀？我认识不？”r
“你不认识,我的大学同事,一个教研室的。”r
“哇噻!你该不是把我家东霖给甩了吧？”莉莉小范围内惊呼了一声。r
“不是说了只是一般的朋友吗？谈不上甩不甩的。”r
“哎呀,谁有这么大的魅力能强过苏东霖？他爸是干什么的？”r
“平民百姓一个,工资和我差不多。”r
莉莉一把抓住她的手：“彩虹你可别犯傻。像东霖这样好脾气的钻石男,错过了这村就没那个店了。不是我夸张,想往他怀里钻的女人多着呢。”r
“不会吧。既然他那么宝贝当初你怎么没看上他呢？”彩虹心一烦,口气不由得挖苦了起来。r
莉莉愣了愣,半天不说话。过了一会儿,果然不提东霖了： “说说看,你的新男朋友是谁？叫什么名字？你不会是蒙我的吧？”r
“姓季,季节的季。”r
“既然他的工资和你差不多,也就是说,条件不怎么样,你妈那关他过得了吗？”莉莉说。r
彩虹挑眉：“我妈是那么势利的人吗？”r
莉莉笑了：“你妈不是吗？”r
彩虹张了张嘴,又闭上了。r
“彩虹,我郭莉莉也算是阅人无数,在我混的圈子里女强人也不少。像你妈那样说干就干,说变脸就变脸,敢当着人面摔杯子的,还真没见过一个呢。”意识到自己的评价有点消极,她又啧啧称赞,“伯母大人太强悍了。有这样的妈妈你才不会吃亏上当啊。”r
被她一番明褒暗贬,彩虹气结：“她这样也是为我好呀。”r
“不过呢,我从你的角度说句实话。彩虹,你不你妈的对手,”莉莉话锋一转,“你这男朋友更不是。听姐姐一句话别陷进去,还是早点撤吧!到时候你妈不同意,你又喜欢他,那才难受呢。比被男人甩了还难受,起码你是死了心了,对不？”r
这话说到彩虹心坎里去了,烦恼犹如一块冰山浮出水面。r
“那你说我应当怎么办？”r
“不是说了吗,三个字：赶,紧,撒。”r
“如果我不撒呢？”r
“彩虹,想跟你妈过招呢？”莉莉拿出唇膏,对着小镜子抹了抹口红,“别吃不了兜着走哟。我反正是大大地领教过了。”r
旧事重提,虽然彩虹吃过亏,但当年李明珠将莉莉的书包往门外一扔的样子彩虹记忆犹新：“唉,我妈呢……脾气是大了点。当年她真不该这么扔你的书包。为这事我还说过她呢。”r
“嘿,怎么着我也当你是个姐们,别装马虎好不好？你知道你妈对我做过的事不止这些。”r
她愣了愣：“我妈……对你还做过别的？”r
莉莉一脸怀疑地看着她,不停地冷笑：“真不愧是你妈的孩子,装傻很有一套啊。”r
彩虹脊梁一凛,正色说：“你说说看,我真的不知道。”r
“你一直为魏哲的事情恨我,是不？”莉莉盯着她的脸,“我承认,这件事我做得有点过分。但你不知道我和魏哲之间发生了什么。我曾经为他……流过产。这事被人透露给了你妈妈。有一天,她居然给我爸打电话,说我作风放荡,和男人校外同居,怀孕流产,在学校影响极其恶劣。让他好好管教自己的女儿。我爸是极端保守的人,洁身自好又爱面子。接到电话怒气冲天地就去学校找魏哲,那小子反正也跟我闹翻了,就什么都坦白了,可能还添油加醋,我爸当时就跳起来要揍他,却根本打不过他,还被他甩了一巴掌。回到家里他暴跳如雷地用皮带抽我,说这是他的奇耻大辱。我负气出走,住进姥姥家,以为过几天他会来接我,他却根本不来。我使尽本事嫁到苏家就是为了向他证明：虽然失过身,我照样搞定男人。可我爸却连我的婚礼也不屑参加。去年他重病去世,临死都不肯见我。被自己的亲人这样鄙视,你知道是什么滋味吗？”r
彩虹不禁骇然,继而哑然。故事的背后还有故事。这事儿听起来虽难以置信,却充分说明了明珠的一贯作风,那就是对彩虹有着强烈的保护欲。谁敢动女儿一根毫毛,她遇佛杀佛,遇魔杀魔,什么事都做得出。r
“真的,彩虹,”莉莉站起来,“我是真的喜欢你才来找你,不然也不会这么没眼色。——其实我不欠你什么。就算欠过你,你妈也替你要回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