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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1章 黄瓜鸡蛋饺子


  Cici今天不太开心,不要说心不在焉玩着游戏机的亚瑟和弗雷德,就连小小的凯瑟琳都发现了:“Cici我有好吃的草莓蛋糕,我分你一半好不好?”镶满了草莓的蛋糕是昨天哈特先生带给凯瑟琳的小安慰奖。凯瑟琳一直没吃,她要等着她的姐姐来一起享用。

  沈何夕笑了笑,她伸出手臂把凯瑟琳抱在了自己怀里:“凯瑟琳你把草莓蛋糕分给我,那我是吃草莓呢,还是吃蛋糕呢?”

  草莓?蛋糕?“放在一起,分你一半草莓,也分你一半蛋糕。”凯瑟琳一本正经地算了半天,终于有了答案。

  沈何夕笑着搂着凯瑟琳亲了一下:“凯瑟琳你怎么这么可爱!”

  一边的弗雷德看见姐姐终于被凯瑟琳的卖萌逗出了笑脸,立刻扑上来也挤到了她的身边。只剩下一个亚瑟,别别扭扭地看了半天,垂着手去厨房端了一盘水果,也自然而然地坐了过来。

  何勉韵站在楼梯上看见了其乐融融的四个孩子,情不自禁地就露出了笑容。就这样留在英国多好!在这里她会有更好的环境、更好的条件,还有弟弟妹妹的陪伴。可是何勉韵也知道,现在的小夕,心里满满的还是中国那个小院子和里面的人。上次弄到的电话号码再打过去已成了空号,何女士想了想,大概沈抱石猜到了是自己打来的电话,所以换掉了电话号码。于是她又开始怨恨,自己的公公还和当年一样,彻底隔绝他们母子的联系,手段比谁都狠,态度比谁都绝。何女士没有想过自己直接跟女儿要来电话号码,就像她这么多年没想过自己回中国看一眼一样。

  我们可以给自己找无数的理由和借口,用它们来遮掩住那些视而不见,用它们来催眠自己没有犯错。在离开了孩子的这么多年里,如果不是这种催眠的方式,何勉韵也许不可能撑到自己功成名就的今天。但是有些东西,既然抛弃过,又怎么能指望别人等在原地,还要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再来靠近呢?

  晚餐的时候,哈特夫妇和沈何夕聊起了她现在的这份工作。

  “还好,我需要适应这个行业的一些规则。”对待何女士,沈何夕总是下意识地报喜不报忧。

  何勉韵抿了一口红酒,在这个英国风味浓重的餐桌上她腰板笔直:“努力工作当然是好事,只是别忘了你的本职还是学生。”

  “我会注意的。”沈何夕笑着应了。

  聊着聊着,话题往另一个方向上歪了过去:“最近有没有什么心仪的男士?我给你约了那么多朋友见面,你总说你没有时间,这样多不好。”

  身体年龄还没有成年的沈何夕有点窘,亲妈,我还没到十八岁呢沈何夕的沉默间接地鼓励了何女士继续说下去:“本来就瘦,天天穿风衣长裤显得跟竹竿一样,下周我带你去买时装好不好?逛街、吃点心、喝咖啡……有个造型师对你这种又直又顺的头发很有一手,我们可以去做个头发。

  唉,不要怪妈妈啰唆,你才不到二十岁,天天两点一线好像要退休了一样,你的生活应该更有品质一些。”

  不得不说,无论是弟弟妹妹的亲近,还是何女士此时的态度,都安慰了今天有点受挫的沈何夕,在餐桌上她几乎是笑着答应了他们所有的请求。除了“养一只猫?”沈何夕不知道这种事情为什么会落到自己头上。

  “是的,Cici,是一只血统不错的短毛猫,凯瑟琳特别喜欢,我在繁育中心预约了三个月才等到,可是没想到凯瑟琳对毛皮过敏……”哈特先生的表情也有一点为难,“如果把猫退掉,凯瑟琳大概会难过很久,但是让你养就不一样了,因为你是凯瑟琳的姐姐,她非常信任你,我觉得你一个人住大概也太寂寞了,这个品种的猫是不错的陪伴宠物。”

  “我记得关于猫的事情我们已经有了结论了。”哈特太太的语气有点严厉,“凯瑟琳,我不是和你说过如果不能养我们就不能勉强吗?”

  小小的凯瑟琳皱着一张脸看了看哈特太太,又看了看自己的姐姐,低下小脑袋,眼睛红红地对着自己的餐盘做思过状。

  看见这种情况,哈特先生也不敢再帮小猫说话了,在子女的教育问题上,他的妻子一向拥有比他更多的发言权。

  弗雷德拍了拍自己妹妹的脑袋,用乞求的眼神看向沈何夕。

  坐在沈何夕旁边的亚瑟也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:“小猫吃得很少,而且真的很可爱,你会喜欢它的……”

  “亚瑟?”他的母亲出声打断了他的小声说话。

  沈何夕看了看现在一副小可怜样子的三个弟妹,清了清嗓子:“我想我要先确认泰勒夫人是否允许她的公寓里,入住我们可爱的小伙伴。”

  三个孩子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。何勉韵听见孩子们的欢呼声,终于忍不住也和哈特先生一样笑了。

  小灰猫只有哈特先生的手掌那么大,蓝色的眼睛、短短的小腿、三角形的耳朵,打量着沈何夕的时候像是在看着一个庞然大物。沈何夕提着它走进公寓的时候,它还探出头看泰勒夫人窗台上的玫瑰花。

  “太可爱了。”泰勒夫人对小猫乖巧的外表非常满意。对沈何夕抚养这只猫没有任何意见,顺便她还推荐了几个宠物医院。

  小猫两个多月大了,因为天生小短腿,走路看起来慢腾腾的,抬头也慢腾腾的,沈何夕观察了它半个小时,在它慢腾腾地缩在新家里,用渴望的小眼神望向猫食碗的时候,决定给它起名叫小墨迹。难怪凯瑟琳喜欢,这个小猫怯生生看人的样子,真像凯瑟琳遇到了陌生人的时候。这么想着,沈何夕对小猫的喜爱又多了几分。

  沈何夕忙着和英国的家人交流感情,顺便养猫、逗猫、哄猫,另一边的苏仟已经快气炸了。她凭借自己无远弗届的魅力,成功地在节目组里安插了几个眼线,比如那位永远跟拍Cici的摄影师。

  在首都的沈何夕刚进了哈特家,远在Y市的苏仟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:“艾德蒙,我知道你蠢,没想到你这么蠢!我告诉你,绝对不要挑衅我们之间的信任,我们的合作决定权从来不在你的手上,Panda餐厅和你的合作就此终止,明天我就让律师去找你,你们……慢、慢、谈!”老虎不发威你当我英国小短毛!

  开车冲到沈何夕家里的时候她还一肚子怨气。可是一开门,她就看见一只灰色的小东西慢腾腾地躲到门后,过了两秒钟,露出灰色的小脑袋和蓝色宝石一样的眼睛。一只真的英国小短毛!

  “哎呀!小夕你生气就算了怎么变回原形了?”

  自从爆发过一次情绪之后,沈抱石就再也没出过房门。

  正川雄一也不再拿什么少年时承诺的戏剧、少年时最爱的早餐、少年时最喜欢的花来骚扰他了。嗯,这位料理大师搬了一把椅子开始在沈家的大门口静坐。头顶一把伞,旁边还放了个茶几,一套茶具摆开,老人坐在那好像是在度假。沈何朝怎么看怎么觉得,他现在比自己的爷爷滋润多了。

  午饭时间,那位老头依旧坐着喝茶,沈何朝想了想,端了一份饺子和一碗饺子汤,送了过去。饺子不是沈家赖以成名的鱼饺子,而是内馅儿泛绿的黄瓜鸡蛋饺子。黄瓜切成丝儿,拌上一点盐出水儿,干虾仁泡发之后切成蓉状。锅里起油,烧到七八成热,滑入蛋液,用筷子在锅里搅碎。一点绿色的黄瓜、一点黄色的鸡蛋、一点提味的干虾蓉,又只放了盐调味,放了一点香油增香。

  整个饺子咬开一口,清爽的香气进了嘴里,一瞬间就让人感觉到了春天那种万物生发的舒畅。皮儿是又白又透的,馅儿是黄绿分明的,正川雄一看了一眼被自己咬开的这个饺子,表情不是很满意:“为什么、没有、肉?”

  沈何朝觉得这个老头儿真难伺候,收回饺子他转头就往回走。爱吃不吃,哼!

  正川大师的架子刚端了不到两秒就垮了:“别走!味道、很好。”在日本多少人奋斗十年、二十年就为了得到他的一个“好”字,现在他面前的中国年轻人,只是转回身把饺子又给他摆了回来。

  吃一口饺子、喝一口饺子汤,原汤化原食。

  厨房的角落里,他们用硬烧饼泡着饺子汤,年纪小一些的男孩儿恨恨地说:“将来小爷有钱了,一定左手一盘饺子、右手一碗汤。”

  正说着,养父的兄长,男孩儿的父亲端着一海碗饺子,笑呵呵地走了过来:“快吃吧,我今天得了赏,晚上回去给你们烧蹄髈吃。”

  那是他在中国的童年,美好得让他一生都难过到了极点。也是他身上背着的罪。

  正川雄一一贯板着的脸上显出了一点柔和:“你、很好,很像你、爷爷。”

  沈何朝觉得被这么个老头夸自己像爷爷,他一点也不开心。

  “你爷爷、已经、四天没有出门了。”说起沈抱石,正川雄一的语气有点低落。

  沈何朝从围裙里掏出纸和笔,写道:“你在这里等是没有用的。”

  “你在这……等是没有用的?我不、认识、简体字。

  但是,有用的、能见到他、我很开心。”

  “如果你们有什么误会,应该澄清,不是互相固执。”沈何朝继续写道。

  正川老爷子看了一眼,没再说话。

  沈何朝回头看了眼身后自家紧闭的大门,又写了一行字:“我知道有一个人,能让我爷爷出来见你。”